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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小说震惊边陲小城竟有人公然续命

 

应该说在所有关于时间题材的来稿作品当中,这篇算是比较出彩的,因为它细腻。时间穿越题材的科幻小说本来就是玄学领域——而且同题材作品已经很多了,如何把个中细节写的逼真生动才考验功力。文中场景的选择同样为故事本身增色不少。在颓败而了无生气的城中村里,时间也变得一钱不值,成为任人把控的玩物。“偷时间的人”究竟是本文的主人公?还是这单调而庸常的生活?值得读者细细品味。

此外,初尝写作者很容易陷入一种误区:总想搞个大新闻,上来就写银河帝国、世界大战这种题材庞大的作品。这么写最大的问题是不像,自己写着不舒服,读者看着也很累。尝试着从身边的生活中发掘素材,未尝不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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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字数:阅读时间:15min

——编辑钟狼将

责编莫小二

偷时间的人

作者

程一鸣

01

东沙路不长,一端连着沿湖而建的富人区,一端通向等待改建的城中村。由于城中村与富人区鲜少互动,以致整条路显得过分安静。

走在东沙路上的人很奇怪,有时明明20分钟的路程,到最后看表却发现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钟头。

但他们不会诧异太久,因为这条路上没几个人计较时间。

每个日影方始西斜的下午,那些无所事事的中年男女摇着蒲扇赶着太阳,开始从各自角落里浮现,聚集在路边的几片树荫下。

男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打牌或者下棋,永远分不出最后的胜负输赢;女人们又重新罗列起张家小美在外地做了小姐的证据,或许这种时候她们才能在寡淡生活里感到身为“良家妇女”的优越感。

在他们的身后,是几个近似于不存在的耄耋老人。他们在风尘仆仆地赶了一辈子路后,最后就一屁股坐在东沙路的街边石凳上,安静得像是……提前死了一样。

我工作在这条中老年泛滥成灾的街上,无聊的时候就只有和自己玩了。我在卫生院门口的树上挂了张吊床,并在旁边布上棋局,平时宁愿和自己对弈,也不愿意加入那边随意悔棋还理直气壮的阵营。

来这里工作本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可医学院毕业时考研失败后,我就只能顺从家里的安排,到街道卫生院里做了个中药大夫。

按我爸妈的想法,大病没人来街道卫生院治,急诊也不干《本草纲目》什么事儿,所以我只需要会开几副补药,能跟小病小灾打情骂俏就够了。

我爸还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告诉我,病不能完全治好,也不能不治,这叫养“病”自重。说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就加了一句,当然,这是很不道德的,你不要这么做。

其实他完全想多了,以我的医术根本治不好谁。通常,遇到“疑难杂症”,我就自顾自背诵一段:“心属木,其窍在舌;肝属火,其窍在目;脾属土,其窍在唇;肺属金,其窍在鼻;肾属水,其窍于耳及二阴。来,我先给你开一副补药调理调理,明天去省医看看。”

毕竟来找我看病的没几个聪明人。

东沙路太安静了,就连那些摔得头破血流的人到卫生院包扎的画面,都显得十分安详。我看着款款走进卫生院的他们,和来自伤处争先恐后的新鲜血液,真是头归头,腿归腿,流血归流血,走路归走路。

而这类伤者都不干我什么事,我只要目迎他们过去就好。

来东沙路没多久,我注意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总是四处晃荡。他胡子拉碴,衣服松松垮垮,平时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一会儿停在牌桌前张望,一会儿又似乎对中年主播们播报的街道资讯感兴趣。

我觉得这帮中老年人已经够无聊了,而他比他们还无聊。何况年纪轻轻的,不需要工作吗?

后来,他来我这里抓药的时候,我得知了他叫刘中东,家里有个癌症病人需要照顾。由于病情已经到了晚期,也就只能按着开好的方子定期抓些中药来调理。

每次他来的时候我都会问病人的病情怎么样了,而他都告诉我还是那样。

得了癌症的人,只要能“还是那样”就很不错了。

因为年龄相仿,他来开药的时候会在我这里小坐一会儿。跟他聊天我发现他懂得很多,可以说是见多识广,这和他邋遢的打扮并不相配。

我想,家里出现一个那样的病人,拖垮一个有志青年再正常不过。

但令我奇怪的是,在他的表情里从未出现过将要失去亲人的悲伤感和争分夺秒的紧迫感。他看上去像是完全不在乎时间。

于是,有时两个无所事事的人碰面,我会拉上他陪我下几盘棋,以抵消掉彼此的无聊光阴。

跟他下棋时,我发现他往往越到关键时刻落子越快,并且一步牵带着后面若干步。他似乎不需要深思熟虑,像是只用一瞬间就把我看穿,这让我输多赢少。

于是当刘中东问我为什么留在这个小地方工作的时候,我为了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就告诉他说其实我本来医术精湛,上学时功课门门得优,曾经还救活过突然晕倒的老太太啊,救醒过失足落水的青年啊什么的(这都是教材里写过的事例)。而毕业后之所以来到东沙路只是想日子过得清闲一点,并且还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为街坊服务。

我把自己的能力问题归结为志向问题,毕竟人不能完全一无是处。

当刘中东手里握着“马”准备将军的那一刻,路那端一辆刚刚拐进的货车正快速驶来。

可偏偏就在这时,有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已经一步一步溜到了路的中心。平时这条路鲜少有车,所以大人们开始的时候也没太注意。

所有人都在心里默念“完了完了”,准备好即将发生一个血腥的场面。大货车立即刹车,向前滑行大段距离后停下。司机下车查看,那个小孩竟然……远远躲开了。

大家在错开车几米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孩子,他正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只要孩子没事就好。大家松了一口气,没流血的东沙路依然是一条平静的街道。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刘中东已经换了坐姿。

我说,走棋吧。

这时我发现他手里的“马”没有了,而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手里握着什么棋。再看他的状态,不过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好像有好几天没和我见面了。

我翻遍了棋盘上下,都没找到那颗“马”。

因为他少了颗关键棋子,那盘棋到最后我赢了。

再后来,我在过马路的时候,在路中间发现了我的“马”。

而那里就是差点发生车祸的地方。

02

午饭之后,我照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慵懒随着嘴形的扩张舒展到全身。我仰在宽大的椅子上,在电扇旋出的风里悠然闭眼,屏蔽掉这个百无聊赖的中午。

就在这时,电扇的扇叶戛然而止,是的,戛然而止了。

不论是停电,还是故障,按理说,电扇都会依照惯性旋转下去,直到将动能消耗干净为止。

等等,电扇其实是在动的,只不过在以我不易察觉的速度缓慢地转动。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有一种异常空旷的感觉。我像是突然置身到一片苍苍莽莽的天地里,感受到自己的无比渺小。

我的背脊开始发凉。

刘中东就在这时走进了我的诊室。

“路大夫,你能跟我走一趟吗?”

我明显能察觉到他找我是为一件紧急的事情,可他的表情和语气却十分淡定。

我悬起手指不知该指向哪里,只能诧异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跟我走一趟,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我随他向外走去,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树冠定格在被风吹斜的姿势,我的吊床此刻正随风扬起,等待下落。而路边行走的女人,一只脚抬起还没来得及落下。我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凝滞成雕塑般的脸。

“别在她眼前站太久,会被发现!我们不过是在她们的一秒钟里。”

我心中有无数个问号,想立刻要他解释明白,但他并不准备现在回答我,只是说,待会儿会告诉我一切。

我跟上他的脚步,观赏着这个在泛白的光里如标本般的世界。

东沙路七号是个简陋的小区,墙体年久失修,几个残旧的运动器械表示着小区的体育文明建设。如果不是跟着刘中东,我恐怕永远不会走进这个小区。

我随着他走上逼仄的楼梯,打开铁门,一个阴暗狭窄的两室一厅朝我展开。屋子里陈设简单,有股因潮湿而发霉的味道,我看到里屋的地上横着一个老太太。

“这是我二婶,她有心脏病,刚才突然就晕倒了。”

我上前一摸,没有感知到心脏的跳动,同时我忘了这还可能是由于另一个原因造成的,于是脱口而出:“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对于她来说,时间刚过去不到一秒。”

“既然你有这个能力,医院?”

“不行,她无法在极短的时间里承受剧烈的颠簸。你能先救救她吗?我现在就打。”

我开始后悔平时说太多大话,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好在心肺复苏只是一套基本的动作。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时间恢复了正常速度。

我照搬着曾经对人体模型施展过的动作,先对病人心前区叩击3次,然后数着按压次数进行人工呼吸。随着我抢救的进行,渐渐察觉到力量的匮乏,估计这是因为我来东沙路后缺乏体育锻炼而导致体能下降。就在这个时候,我察觉到本来平稳流动的时间开始微妙地更迭着速度,配合着我明显慢下来的动作的一起一伏而一急一缓。

我知道这是刘中东在操控。

终于,他二婶的心脏被重新启动,慢慢睁开眼睛。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第一次体会到了属于医生的满足感。

但我更在意的是,刘中东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将他二婶扶到沙发上,他二婶木然地冲我们摆了摆手,在示意我们不要管她。我感觉这个老太太身上似乎有一股渗入骨髓的疲惫感,看她的样子,仿佛活过来对她而言是一件无奈的任务。

我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近似于无”的老头,他身形枯萎,已经没了头发,脸上遍布褶皱,像是一棵失去生机的朽木。

他此刻把目光调转向我,从他眼窝里射出的两道萧索目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以至我被注视得有点难受。

这应该就是刘中东说的癌症病人吧。

刘中东过去给他盖好被子,床上的老人对刘中东张口说道:“年轻人,谢谢你们救我老伴。”

那种声音,生机干涸,像是残风吹动败树。

我对刘中东说:“虽然我很想听你的故事,不过救护车一会儿就到了,并且床上的这个人似乎也病得……”

“没事的,不用急。”

“刷”的一下,时间再一次胶着,粘住了世界,只有我跟他独立在外面。

刘中东带着我去了楼顶的天台上,他到墙边站定。一只麻雀正悬在他的身旁,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向前蠕动。

“我的故事可能超过了你的理解范围,甚至会颠覆你的世界观,你确定要听吗。”

我坚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街上总是有人抱怨时间过得很快,可能感觉才一小会儿的功夫,看表却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下午。”

我略一沉思,发现确实是这样。

“其实,我可以偷别人的时间。”

03

刘中东因父母车祸早亡,他从小就由二叔带大。

十年前,刘中东的二叔查出肺癌。

癌症,不可治愈,只能任由它啃噬身体,直到把身体的主人完全驱逐出去为止。

刘中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二叔被病魔凌迟,而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却日渐康复。刘中东对上邻床病人带着优越感的同情目光,只能暗暗埋怨命运的不公,自己还没来得及成年,就要接受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他二叔陷入弥留之际,刘中东在心里悲痛地发问,可不可以让自己去死,把二叔留下!

在泪水冲花双眼的时候,刘中东突然感到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开启了一个新感官,从这时起,似乎有一片新的天地向他展开了。

刘中东徜徉在这片天地里,他感知到,在这个病房里,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类似于河流的某种奇妙的东西,二叔的“河流”正走向枯竭,二婶的平稳流淌,另一床闭目休息的病人逐渐变得宽壮,而自己的则浩渺而感受不到尽头。

紧接着他又发现,他甚至可以像从壶中倒出水一样,把自己身上流淌的“河流”注入到他二叔的身体上。

他二叔稍微复原了点精神,生命延续了下去。

刘中东意识到,这东西应该是……时间吧。

正如有了视觉可以看到光,有了嗅觉可以闻到气味,有了触觉可以感受疼痛,刘中东新的感官,可以感知时间。

紧接着,刘中东又发现自己甚至可以捕获别人的时间。

刘中东靠近另一床病人,就像用鼻子吸入空气那样,将他的一部分时间吸收进自己的时间里。

那个病人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并还奇怪自己明明只睡了一小会儿。

听到这里,我已经瞠目结舌,忍不住插嘴:“你说的这一切都太离奇了,如果不是刚刚亲眼看见那些景象,任谁都不会相信你的。”

“我也没打算让别人相信我,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的秘密的人。”

我想象着刘中东窃取时间的画面,问他:“你能说说,时间长什么样子吗?”

“不能,就像你不能用眼睛去看到声音,也不能用耳朵去听出颜色,那种感官无法向我展示时间的模样。”

我在心里梳理着这个脑洞,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从此以后,刘中东开始四处“采集”时间。那些别人用去消遣的时间,被他称为“被丢弃”的时间。

他察觉到那些意识松散和格外专心的人特别容易下手,而那些心思停在当下、留心此刻的人不易得手。

很快,刘中东又发现他不仅可以把偷来的时间嫁接到别人身上,更可以让偷来的时间在几秒甚至几毫秒里加速流逝。随着他越来越娴熟地驾驭时间,他甚至可以将别人带入他的时间节奏里。

当时医生很奇怪,刘中东二叔的癌症像是突然暂停了进程,维持现有的规模按兵不动。医生观察很久都没找到原因,他二叔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却也无法好转,就像绊在了死亡的门外,定格在了癌里。

刘中东把他二叔接回了家,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哪怕这身体已经是癌的躯壳。

因为刘中东有操控时间的能力,所以他总有办法弄到钱,而他二婶负责照顾卧病在床的二叔。

普通人难以想象照顾晚期癌症病人的辛苦,二婶的心脏病已经查出好几年了。可她一直以来把全部的精力都注入到二叔的身上,日复一日的辛苦让她对别的事情甚至是自己的病情都不再挂怀。而刘中东自恃自己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也没太把二婶的病当回事。直到最近,刘中东发现他二婶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就在刚刚,准备为二叔擦洗身体的二婶心脏骤停,晕了过去。

刘中东第一时间想到了我,毕竟我是他可以信任的人里唯一“精通医术”的。

我震撼地听完这个故事,并察觉到了刚刚在我们身旁的那只麻雀已经滑开了一尺远。我不禁对一个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感到恐怖。

刘中东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对我说:“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以后,我已经感觉到你的时间变得很难偷了,这就像小偷不会对公交车上那些时不时摸一下口袋确认钱包还在的人下手。”

我稍稍宽心,但又想起个事,问他:“既然刚刚床上的那个人是你二叔,可他为什么看上去都不认得你?”

这点刘中东也很困惑,只是解释说可能是由于二叔病糊涂了。有的时候,他二叔要盯着他看好一会儿,然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冲他一笑,而且,这种情况最近开始偶尔出现在他二婶身上。

“看来你以后要多……‘采集’一份时间,用在你二婶身上了。”

“是的,他们都变老了。”

他二婶那张木然的面孔此刻在我眼前浮现出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了正常速度,远处驶来的救护车划开东沙路的宁静,我突然产生一股莫大的安全感,像是误入歧路的人重新回归大路。

04

因为分享了秘密,我和刘中东变成了更亲密的朋友。我想他独自保守一个秘密十年,一定十分孤独吧。

东沙路依旧凝滞在时间荒漠里,只有想到刘中东的时候,我才会察觉到这条路的不平凡。而对于这条路上的人来说,刘中东俨然就是“代理上帝”,因为他能主宰时间,甚至生死。

比如报亭的王婆查出了肺结核,却一直咳咳喘喘地坚强活着,尽管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颠簸在崎岖路上的破车。

而卖水果的老李那天在彩票单上勾勾画画,突然像是发现了宝藏般兴奋。准备打彩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过了截止时间。开奖结果出来,后面四个数正是他原本推导出来的。老李十分懊悔,于是这件事整天被他衔在嘴里,通过一遍遍惋惜来感受那笔本可能属于他的财富。

我因此劝过刘中东还是应该慎用自己的能力为好。我觉得,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刘中东却随自己的想法篡改上帝的意志,这让我为他感到隐隐不安。而刘中东却听得心不在焉。

我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对它的使用感到莫名恐惧。

那天,刘中东正在这里同我下棋,如电光火石般下出一招妙棋。鬼知道他到底想了多久才憋出这么一招,或许趁我不注意时还徒步去了趟西藏。我也故意把每一步都拖延很久,急死他。

这时他接起了电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世界再一次被冻结。

刘中东陷入绝望的悲伤里:“救我二叔!”

我再一次来到刘家,此刻刘中东的二婶正坐在床边垂泪。

今天刘中东二叔趁她二婶午睡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去外面买了瓶甲胺磷,偷偷喝下了半瓶。

我看出他的二叔此刻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可就是没有办法摆脱掉生命,因为他身上还有没用完的时间。

“二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明明都可以活着啊。”刘中东哭得不能自持,表情里夹杂着不甘、愤怒。

“我真的好疼,我想死……”他二叔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奋力从痛苦中挤出来的。

我突然觉得,与生命延长的幸运相比,这个老头所承受的无尽折磨更让他显得可悲一点。对于别人来说早就完成的痛苦,他“死”了十年却还没死成,用残喘的身体去做癌的饲料。

在旁边默默哭泣的二婶,像是失去了表达能力一样。我想,这十年来,所谓的亲情、道德将她囚禁,足以耗干了她所有情感,让她只剩下麻木与机械的劳作。如果不是刘中东,她应该早就该摆脱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然后过上了这条街上最普通的退休生活。

“求你了,杀了我吧!”在他二叔虚弱的面孔上,可以看出异常的决绝。

我看着刘中东耸动的肩膀,知道他很难释怀。他二叔已经不仅是他的亲人,更是他这十年来所作所为的意义所在。

但是,正因为如此,也导致了他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结婚生子,建立新的家庭。

我把手放在刘中东的肩上:“放你二叔走吧。”

刘中东回头用泪眼看了看我,然后像是下了狠心,慢慢转过头去。

仿佛有一根脊梁从他二叔的身体里抽走,他二叔的精气明显变得绵软,慢慢闭上眼睛。

05

刘中东的二叔死了以后,我就很少再看见他了,我想他需要一阵子消化掉悲伤,找到人生新的意义。

我依旧在诊室里一边打盹一边治着那些不痛不痒的小病,漫长的夏天之后又是漫长的秋天。

我已经不再渴望离开这里,只想消融在东沙路的宁静里,随它成为永恒。

有一天,我翻着手机电话簿中98个名字,阅到“刘中东”时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来,紧接着,蒙尘的记忆猛地浮出。

怎么会!突然记起他的我,惊讶自己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人都会忘记!

我当即离开卫生院,走进东沙路七号。敲响刘家的门后,他二婶开了门。跟上次见面相比较,老太太明显已经恢复了生机,露出了之前从没见过的亲切笑容:“路大夫,是你啊,快进来坐。”

我问:“刘中东呢?”

二婶反问我:“谁是刘中东?”

我看着眼前这个老太太,不像在开玩笑。我到屋里环视一圈,陈设依旧简陋,却已经添了几盆花草。老太太现在变成了独居,而属于刘中东的东西统统不见了。

我注意到客厅墙上挂着的合影,如今只剩下二叔和二婶两个人,原本刘中东的位置,一团淡淡的模糊。

二婶真的已经想不起刘中东了,可是她却还记得我。

那么刘中东去哪了呢?

离开刘家后,我猛然惊觉,这应该就是报复吧!来自时间的报复!

刘中东这个人,正在被时间抹煞!

从那时开始,我就发现记住刘中东变成了无比幸苦的事情,他的点点滴滴成为比《神农本草经》或元素周期表还蹩脚的记忆。而试图记住他的我,就像在和一股无形的力量互相较劲。

他变成了沙,我的脑袋成了漏网,徒劳地在风中挽留他的痕迹。

06

秋去春来,湖边柳树抽出新枝。一阵和风经过东沙,撩拨两排枝叶。

路边依旧聚着那帮人,张家长李家短在这里交汇,衍生一个个真实或者虚构的故事。

报亭已经换了新的老板,卖水果的老李依旧在彩票单上跟数字捉迷藏。

从东沙路七号走出一个老太太,我只知道我和她认识,却想不起是怎么认识的了。

这个老太太的过去像被雾笼罩着一般,就连她自己也只记得她的老伴儿死于癌症,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了。

大家都觉得她老糊涂了。

我又无聊地摆弄手机,自嘲偏居一隅的自己在通讯录中仅有97个名字。

管他呢!我扭开电扇,仰在宽大的椅背里,世界随之悄然隐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如流沙般细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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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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